嘘——

文/猫子

 

Chapter01

 

樱井翔注意那个孩子很久了，那个孩子时不时抬起头来望一眼站在他们前面的审核官们，脚步却悄悄地往黑暗更深处挪去。想要凭借瘦弱的身体来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

 

负责选拔的教官拿着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空旷的大厅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教官一人的声音回响。

“欢迎来到智也杀手组织培训基地。”

“你们是刚刚通过初选的第十七批学徒。”

 

“在你们的胸前的铭牌上有你的编号，在这学习的五年里，你们只能以编号相称。因为你们太弱，弱到让人知道你们的名字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每月一次考核，一年一次总考核。平时考核占百分之三十的成绩，总考核占百分之七十的成绩。总分不合格者，就得‘离开’这里。”

 

教官停了下来，扫视了一眼面前迷茫的一双双眼睛。

“我想，‘离开’是什么意思，你们应该明白。我们这里不养没有用的人，没有用的人，也走不出这里。”

 

樱井翔在教官身后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刚刚那个孩子，他听见教官的话只是微微一怔，便更加努力的想要藏匿于黑暗里。在一圈已经懵怔而一动不动的同伴里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教官徐徐开口“总考核第一名保持两届者，可以获得一次五大组长任何一人的指点的机会。”言罢，他侧出身子让过很大一块空间。“本来，等我说完话，你们就会直接开始在这里为期五年的学习生活，但今天S组长刚好回基地，便说要来瞧瞧你们这些新学徒。”

 

“给你们每人二十秒的时间展示一下……S组长？”教官的声音戛然而止，诧异的看着樱井翔走上前来，穿过人群，直奔角落而去，他只得连忙趋步跟在樱井翔的身后。

 

樱井翔在黑暗的角落蹲了下来，金色的头发和耳钉仿佛就能照亮那一片土地。他平视着那个孩子的眼睛，温柔地问道“你怕黑吗？”孩子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樱井翔，又看了一眼樱井翔身后的教官。教官瞪了他一眼“组长问你话呢，你照实说。”

 

“我…我怕黑。”

“那你为什么还要往黑暗里躲呢？”樱井翔歪了歪头，好像他是真不知道这个答案一样。

“因为这里更安全。”

 

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前后回答，却让樱井翔低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勾住孩子胸前的铭牌。“小七。”

小七瞪大了眼，眼睛里波光粼粼，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樱井翔摸了摸小七的头，露出了温和的笑脸“你要跟我走吗？”

 

教官瞪大了眼想阻止“组长，这不太好吧……”

樱井翔没有回答，把手朝着小七摊开。小七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樱井翔，又看了一眼教官，仿佛是在比较两个人哪个威胁性更大一些。最后小小的手掌还是放在了樱井翔的掌中。樱井翔握住小七的手，站起身来。“没什么不好的，替人收个徒弟罢了。”

 

教官拿出随身携带的成绩册翻开，随后他附到樱井翔耳边小声说道“樱井组长，七号所有项目成绩都是堪堪及格……您真要带走他吗？”

樱井翔的眼神这才瞥到他身上，不比刚才对小七那样的温柔，冷漠的让人从心里打颤，“堪堪及格？当年大野智有一项合格过吗？？”

 

教官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但心里有些委屈。

谁不知道大野组长是狙击手，拿这种近战杀手测试的成绩比什么呀？

 

 

樱井翔拉着小七的手快速离开了训练的地方到了自己的独栋宿舍楼里，放开了对方的手，泡了壶茶，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方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

 

“别演了。”

小七瞪大了眼，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樱井翔抿了口茶，挑起半边眉毛。“演什么呢？不是我说，你这戏可比不上你大师父的十分之一的。”

小七仿佛还是不懂他在说什么，低下了头，双手磨着自己已经有些发白的衣角。樱井翔的耐心也所剩不多“你再演，我就送你回刚刚那地方，你大可以演上五年吊车尾。”孩子的面部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但依旧站在原地。

 

“嗯，这还差不多。”樱井翔又喝了口茶“今天起，我就是你师父了，你还有个大师父，他大概还在楼上睡觉。”说罢，樱井翔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小七的声音清脆的过分“师父好。”

 

樱井翔站起身来朝着楼上走去，他的身影在消失于楼梯拐角的前一秒停了下来“你不怕黑吧。”“是的师父。”“那就好。”

 

 

 

Chapter02

 

“嗑哒——”扣动扳机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大野智不再盯着瞄准镜，把狙击枪拆解成部分小心的放进了背包里。

他缓缓站起身来闭上了眼睛，将食指贴在嘴唇的中央。

 

旁边的孩子安静的目睹他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眼睛却在放着光。

大野智牵起对方的小手从天台的楼梯上缓缓走下。“大师父！为什么开完枪以后要做那个动作呀。”

大野智对小孩子总是有格外的耐心，不像他的搭档，对自己的徒弟还没说几句，只要对方没理解就立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顺理成章地就把徒弟甩给了大野智。

 

“这是为了祝他们找到天堂。”大野智微笑着回答。孩子望着对他来说背影高大的师父，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好帅啊！”

 

大野智打开了对讲机“翔，我任务做完了啦，把你徒弟接回去嘛。”

对讲机传来温柔的声音“那不是你徒弟吗？”

大野智抽了抽嘴角“这徒弟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可他好像更喜欢你一点呢。”樱井翔在对讲机那头低低的笑了“fufu，我知道了，过一会就去接你们。”

 

大野智摸了摸小七的头“师父说过一会来接我们哦，小七，我们去钓鱼吧！”

小七无奈的扶了扶额，虽然相比自己那不耐烦的便宜师父而言，还是大师父更加认真负责一点，自己也的确更喜欢和大师父呆在一起。

但大师父什么都好，唯独是喜欢钓鱼这点让人无法接受。

 

什么？你说为什么无法接受？

小七欲哭无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肤色，淡定的从随行小包里拿出了防晒霜。“大师父，伸手。”

 

大野智乖乖的接受了徒弟的请求，任由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涂抹着自己懒得涂的防晒霜。只有在对方的手抹过脖颈的一瞬间，大野智把眼睛眯了起来，这是常年养成的对于致命部位受到潜在威胁的警惕性。

 

 

小七是一年前樱井翔从基地里带回来的孩子，因为和大野智的作息不一样，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大野智都没有见过小七本人的面，只在迷迷糊糊间听樱井翔在自己耳边说给他带了一个徒弟回来。

但当他揉着眼睛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看见一个小孩子坐在自己沙发上的位置时，条件反射还是让他掏出藏在睡裤口袋里的枪空放了一发。

 

小七僵硬地看了一眼仅仅离自己心脏两寸不到的沙发上的一个窟窿，又瞅了瞅一脸无辜而且显然受到惊吓的大野智。很难说小七当时是什么心情，但可以知道的是，他觉得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因为出任务而死，而是会死于自己一下脑抽跟着走的师父手里。

 

跟在大野智身后走下楼梯的樱井翔都被他吓了一跳。接下来的场面让小七永生难忘——樱井翔轻轻拍着大野智的后背，却冷漠的看着他“你吓你大师父干嘛？”

 

小七重新望了一眼大野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怪不得师父说，我演的还不够大师父的十分之一。’

其后，总是被樱井翔丢给大野智随行出任务的小七，别的没什么长进，演技倒是突飞猛进一路高歌。

 

这是小七喜欢这个大师父的第一个原因。

 

师徒两人坐在钓鱼池边，小七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钓竿，时不时瞥向周围的环境，又时不时的瞅大野智两眼。终于他忍不住开口“大师父，师父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大野智眯着眼睛，好像快要睡着的样子。“嗯……不知道啊，哎哎哎，你看你的竿，有鱼上钩了！”

 

小七沉默的收竿，把鱼放进了桶里。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他选择了后者。“大师父，你不觉得，在工作日，我们两个人在公园里钓鱼，很奇怪吗？！”大野智迷茫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呀？小七”

 

小七望了一眼方圆半径2米的池子，还有身旁那小小的金鱼桶，不远处还有时不时向他们投向惊恐的眼神的店主，只差没把手里的钓竿往大野智的身上一丢，撂挑子不干。可他想了想万一被师父知道的后果，打了个寒战，还是算了吧。

 

于是他轻声细语，试图用小孩子的纯真打动他的大师父“大师父，你不觉得这样，钓上来的金鱼特别没有成就感吗？！”

大野智看都不看他一眼，却笑的很开心。“小七的意思是，我们不等你师父了，直接去海钓吗？”

 

第一回合，小七败。

 

挫败地重新坐回了原位，放鱼饵，抛竿，噘着嘴等着鱼儿再次上钩。动作一气呵成，大野智收回了笑容，叹了一口轻不可闻的气“小七啊，只要心里有海，又哪里会没有成就感呢？”

 

瞧瞧，这说的多好听。

这又是小七喜欢他大师父的第二点了。一本正经的说出一些看似富含哲理，细细推敲后却发现没有什么屁用的话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至少樱井翔就不能。

 

 

等樱井翔开车来到公园的时候，大野智已经靠在长椅上完全睡着了。小七坐在他的身边，脚边稀稀拉拉的几条金鱼在鱼缸里自由的找寻着世界的尽头。颇像是不负责任的家长带着孩子出玩，而本该尽兴的一方却承担起了更重的职责。

 

而那个孩子现在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小心翼翼的抱着躺在长椅上的人儿进了后座，连多一眼都没有给自己，只留下了一扇打开的副驾驶座的门给他的徒弟，于是他的徒弟理所当然地再一次怀疑起了自己‘我当时脑子是不是一团浆糊才跟他走了？’

 

最后小七还是妥协着抱着刚刚的鱼缸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车外的风景快速的向后退去。

 

“师父，今天大师父又带着我去钓鱼了，他为什么这么喜欢钓鱼呢？”樱井翔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已经在后座躺倒，面朝着沙发椅背睡着的人。

 

“大概是因为，只有他手里的钓竿，才不会欺骗他吧。”

 

大野智微微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呼吸却和他睡着时的频率保持一致。

樱井翔回答的语气有些太过感慨，以至于大野智在很多天以后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Chapter03

 

大野智和樱井翔是智也杀手组织的五大组长之二。

而大野智是五大组长的领头羊，也是五人中唯一成为了狙击手的角色。当外界人士知晓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美少年就是狙击界的扛把子，咳不是，是杀手界排行第一不好惹的对象时，纷纷震惊的摔了杯子。

 

大野智不仅是五人中唯一的远程角色，在整个组织中，狙击手都寥寥无几。但狙击手的搭档的位席却十分受欢迎。要知道，一般来说，狙击手的近战都差劲的很。

而樱井翔，常年和大野智搭档，擅长近战，能不动枪就不动枪，凭借一身出神入化的刀法将目标解决于无形之中，所以他们两人搭档的任务，大野智往往省心的很。

 

大野智其人更是有自己的规矩，作为一名狙击手，大野智每天只接一单，也只接十恶不赦的人的单子，而每一单只发一枪，假若没有命中目标，他也不会继续进行任务。但只要是大野智打出的子弹，无论对方是在进行高速移动也好，还是在耍杂技的动作也罢，都弹无虚发。所以即使这位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组长条条框框多得很，请他出手的人也已经预定到了三个月以后。

 

其余的三位组长，据说现如今已经去海外拓展业务了。跟留守本地的两人几乎见不上面。但五人的关系却好得不行，夸张点说，简直是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不夸张的说法，他们也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们也曾站在那个基地的角落，像是一件件被贴上标签的商品那样被待价而沽。

当年还没有采用总考核的计分方式，只是由老师按分数挑选学生而已，最好的学生可以自己选择老师。

编号第二的樱井翔成绩第一，却哪个老师都没有选，像是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做考虑。其余三人则有了自己的老师，留下没有归属的不过是寥寥几人。大野智就是其中之一，明明编号第一，成绩却是倒数。

 

“我们这里不养没有用的人。”如出一辙的台词。“下次再合不了格，你们就‘离开’吧。”

 

这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从孤儿院来的，且不说那离开的深意，哪怕是普通的被赶离这里，他们也只能流落街头。大野智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每天仍旧一副睡不醒的迷糊样。

 

樱井翔和大野智，本是同一所孤儿院的挚友。却在组织里因为成绩受到的待遇不同而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被人恭维的自豪感在胸腔里膨胀，樱井翔骄傲的像是一只换了一幅新皮毛的公鸡。但当身边的人在私底下窃窃议论关于那倒数第一的消息，他却沉默着没有附和，又或者一推餐盘就悄悄地离开，到底是不愿听见关于之前的好友的恶毒的揣测。

 

这样沉默的反应却被其他的人当做了无声的赞同。

 

 

 

 

“一号去哪了？”教官抬起眼睛，扫了一眼底下的学生，这是一节关于暗器的实验课，课堂的最后还要小测打分，直到老师踏入实验场，那个应该站着人的位置依旧是空落落的。

 

樱井翔疑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空位，却听得后排平时针对大野智的几个人低低的发出了仿佛是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声。很快，后排清晰地传来了声音。“不知道啊，老师。”“老师别等了，可能他掉进厕所了呢。”“哈哈哈哈哈”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老师，我出门的时候，一号还没起床呢。”

说话的是大野智同寝室的室友，面容清秀，柔弱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对他有好感。

 

樱井翔也说不好为什么，但他就是格外的讨厌这个人，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在记忆搜寻着什么。

 

啊有了。

在今早餐桌的最角落，大野智分明端着最少份的早餐细细咀嚼。怎么可能还没起床？

樱井翔不由想起今早这些人扎堆在一起的窃窃私语“我看杂物房就不错。”“垃圾就应该去这种地方呆着……”

 

教官皱了皱眉，大野智虽然成绩倒数，但他从来不迟到，那副对谁都彬彬有礼的样子让那些教官们下意识的心软，还想要在下次考核中放他一马。现如今看来……

“安静！不等了。我们开始今天的课……二号你去哪？”

 

话音未落，樱井翔冲出实验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Chapter04

 

樱井翔最后是在宿舍附近的一间上了锁的杂物房里找到大野智的，那里堆着许多因为尺寸不合而淘汰下来的衣服和被子，还有一些无人清洗的器具。

 

里面的灯早已年久失修，光线从屋外照进了杂物屋里，只照亮了大野智的半张脸。

大野智坐在高高堆起的杂物上，安静地仿佛那里是他的王座。

 

樱井翔有些喘不过气，奔跑过度给他带来了蹿升的心跳。

站在门口，他看着大野智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突然想到一件事，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冷气。

 

沉默了一会，他以极度微小的幅度小心翼翼试图靠近大野智。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走吧？”

大野智歪了歪头，声线清亮“谁？我们是谁？”

 

樱井翔在杂物堆下停住了脚步，大野智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表情冷漠的好像从来不认识他那样。樱井翔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燥。“没事了，智，没事了。我们出去吧。”

 

随即他看见大野智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从杂物堆上跳了下来，将他压在坚硬的地板上，好看的指关节掐住了他的脖子，眼神里没有感情“智是谁？”

后背火辣辣的疼，樱井翔没有在意在自己脖颈上逐渐用力的手，反而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对方。“你是大野智。”

 

樱井翔记得，大野智从小就非常怕黑，在黑暗里呆久了，甚至性格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往两人在孤儿院睡觉时，他总会给大野智留一盏夜灯。

有一次新来的伴夜老师由于不知道这件事，关了他们屋子的夜灯。樱井翔半夜起来想要上厕所时，看见屋子里一片黑暗，心下一惊，打开大灯一看，大野智抱着膝盖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发抖。

而那个伴夜老师，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过。

 

“啊对，我是大野智。”离开了杂物堆，外面的光线照亮了大野智整个人，冷漠的表情慢慢放缓，脸部的棱角也终于有了稍微柔和的线条。樱井翔清晰地看见嘲讽的表情爬上了对方的脸庞。“第一的二号来找我这个倒数第一，又是什么意思呢？”

 

樱井翔沉默了，这个时候他即使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句可以回应的话。

平时对那些人的举动熟视无睹，事到如今，又来干什么呢？

大野智也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喊自己的名字了，那个编号现如今听起来格外的讽刺。

 

大野智松开了在他脖颈上的手指，撑在地上，想要从对方的身上爬起来。

樱井翔却没有松开在对方腰上的手，反而更用力了几分。这个时候，不止是背部，他的声带也疼了起来。

“Satoshi……你明明可以当第一的。”

 

大野智一甩手就挥开了对方对自己的钳制，他站在樱井翔的身边，看着对方脖子上红红的印记，眼底有些歉疚和疯狂的色彩。“我只想当个普通人，不想学杀人。也学不会你们那套杀人的把戏。”

 

樱井翔慢慢站起身来，他记起踏进这里的第一天，他看着大野智的眼里的恐惧，伸出手握住了对方小小的手掌，小声地对大野智说：Satoshi，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就是为了这个他才一直那么努力地学习那些技能的啊，怎么事到如今，到了站在第一的宝座的如今，却忘了一开始努力的原因呢？

 

“好。”他平视着那个眼里闪烁着不知名情绪的人，语气平静。“Satoshi，那些任务我来做。你就当个普通人吧，站在我身后。”

 

大野智垂下眼睑，沉默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最后伸出食指，轻轻贴在自己的嘴唇中央“好。”

 

 

 

 

 

Chapter05

 

排名第一的樱井翔终于选择了自己的老师，便是这个组织的唯一继承人——山田仁，本领自然也是所有可选的教官中最高强的，但不知为何，山田润不仅收下了樱井翔，还收下了一颗倒数第一的烫手山芋——大野智。

 

这个决定让众人哗然，私底下都在议论大野智的运气爆棚，逃离了被处理掉的命运。对于即将走马上任的山田仁，心底也带上了几分不屑。

 

不久后，大野智在狙击方面展现出的才华却让那些内心不平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樱井翔看着对方专注的趴在瞄准镜前，扣动扳机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认真地好像下一刻身上就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叹了口气，大野智他 终究不是一个普通人。

 

但樱井翔的心里却深深镌刻着自己曾经的承诺，两人刚开始搭档的日子里，樱井翔只是默默的接过一份份目标的资料，在大野智熟睡的夜里独自出门，在天亮前他就会回到家里，重新在灯火通明的屋内闭上疲倦的眼睛。

 

终于有一天，大野智侧耳倾听着房间里另一张床上，樱井翔蹑手蹑脚的动静。他背对着樱井翔开口说“你带上我也没关系的。”

 

樱井翔试图辩解什么“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去下厕所。”

“你每天身上的血腥味重的就跟刚从海产市场回来的人似的，你以为我跟相叶一样一年到头都是花粉症患者吗？”大野智坐起身朝着正穿上自己的外套的樱井翔露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

 

樱井翔走到两人床的中间的书桌前，拉开了属于他的抽屉，拿出了不久前山田仁单独为他量身打造的几把匕首。“我答应过你的，Satoshi。你只要当个普通人就好了。”揣进了怀里，朝着门口走去。“晚安，智。”

 

站在窗边，夜风挑起白色的窗帘拂过大野智的脚背，看着樱井翔的身影慢慢隐于夜色之中。大野智慢慢走到楼下打开了整栋房子所有的灯。

就今天吧，今天就让你一个人出门吧。

但至少当你回来的时候，这里的灯都是我为你亮起的。

 

 

第二天樱井翔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等他来到山田仁的办公桌前伸出手要材料时，对方却一脸戏谑。“你要什么？”

樱井翔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材料啊，给我。”

山田仁手中的笔滴溜溜的转过一圈又一圈，脸上戏谑不减半分“大野智早拿走了。”

 

樱井翔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名义上是自己的老师的人，手掌愤怒的拍上了桌子，桌上的笔筒也颤了两颤“你答应过我什么？山田仁！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他的手上染上任何一个人的鲜血！”

 

山田仁手中的笔顿停，他拿着笔的尾部敲了敲桌子。

“你忘了吗？大野智是一名狙击手，他的手上永远都不会染上别人的鲜血。”

“再说了，我可没想过让你的宝贝情人出任务，是他自己一清早就跑来问我要了你一周的任务单。”

 

“我说过多少次了，大野智他不是我情人。”樱井翔收回了手，随即他才意识到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等等，你说什么，你把一周的任务单都给了他？？！”

山田仁将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尽收眼底，歪了歪头，觉得很有意思。“不是你情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樱井翔强忍住想要出手的冲动，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眼前的人的一合之敌。

山田仁摊了摊手补充道“你要知道，大野智不是普通人，你不可能保他一辈子。”

转过身出了门，身后远远地传来山田仁吊儿郎当的声音。“翔酱~那个交易依旧有效哦。”

 

 

 

山田仁和樱井翔做过一笔买卖。

在樱井翔和大野智走出杂物房的第二天，樱井翔单独闯进了山田仁的办公室。山田仁望着这个即将成年的男孩用冷静而又有些疯狂的口吻缓缓说道“我当你学生，为这个地方打一辈子工，作为交换，你放大野智走。”

 

当然，那个时候山田仁不知道大野智是谁，他只知道这个男孩是这届排行第一的樱井翔。对方有些热血上脑，奋不顾身的模样挑起了他的兴趣。

 

他拿出一枚硬币朝着空中投掷，落下后放在了手背上，硬币上写着【YES】的字样替他决定了一切。

 

他打算答应面前的人，但他更改了条件。“你当我学生，一直呆在这里，作为交换，十年后，我放大野智走。”

樱井翔沉默了一会“你不能让大野智的手上染上任何一个人的鲜血。”山田仁双手交叉放在面前，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Deal”

 

山田仁不知道大野智是谁，但当樱井翔带着那个容颜漂亮的像是女孩子一样的人来到他面前，他很能‘理解’樱井翔的举动。

古时尚且有周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如今樱井翔做了一笔交易替大野智换得十年后的自由，也不让人很难理解了。

 

大野智站在樱井翔的身后，山田仁揶揄的朝樱井翔挤了挤眉“你情人长得还挺漂亮的。”樱井翔下意识的就向前站了一步，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他不是我情人。”

 

和樱井翔做了交易，山田仁翻看着手上关于便宜徒弟大野智的一切成绩，心里想着这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一个即将被处理的垃圾却换来了一个天才的终生效用，这还不划算吗？

 

当然，这不代表日后山田仁看见大野智端起枪纹丝不动的手和冷漠的眼神后没有后悔过。

大野智也是个天才，毫无疑问。身边平时给自己使绊子的同事恭喜自己的时候，山田仁的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但他总体自认自己还是个守信用的人，即使大野智的天分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在教授的四年学业生涯结束后，他依旧未曾逼迫过那个像是樱井翔被藏在金屋里的易碎的瓷娃娃出过任何一个任务。

直到两年后的今早大野智来到他面前微笑着要了一沓任务单，这送上门来的战斗力，哪里还轮得到他拒绝？

 

 

 

 

Chapter06

 

大野智未曾想过，一个人的生命当真那么脆弱。只需要自己轻轻的扣动扳机，一个灵魂就会离开一个肉体。

从未颤抖过的手，在任务单消去了一半的时候，终于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抖到他甚至都握不住手中的狙击枪。

 

眼睛离开了瞄准镜，靠在空无一人的天台的角落里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大概是那些灵魂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吧。

 

瞳孔慢慢的放大，看着干净的一尘不染的手指，视线有些恍惚，耳边响起了每晚都要持续很久的流水声。

 

翔酱每晚都要冲凉很久，才敢上楼。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吗？

 

可即使是这样，大野智灵敏的鼻子依旧能捕捉得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像他对樱井翔说的那样味道很重，但他的确闻得出来。

 

恍惚间，大野智想起了在那间黑暗的杂物屋里，樱井翔朝着已经失去理智的自己伸出了手，还有一个用力的 温暖的怀抱。

 

原本以为樱井翔那天的话只是开玩笑，自己也骗了他说好。只不过想看看对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到头来，自己却真的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对方身后，把对方给予的庇护当做理所当然。

 

大野智叹了口气，慢慢收紧了手指。

‘这样的日子，是不可以的吧。’

 

 

 

等到大野智拆分了狙击枪，背着包回到了家里，樱井翔坐在他平时喜欢的沙发位置上，一脸烦躁的看着他。

“我回来了……翔…酱？”大野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双手交错，偷偷地藏在背后，他不想让樱井翔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

 

樱井翔踩着拖鞋，慢慢踱步到了他的面前。已经二十三岁的两人身高差已经明显的扩展开来，再加上玄关的高度，更为樱井翔脸上烦躁的表情增色了几分。“你干嘛去了？”

 

大野智垂下眼睑，默默不答。

“大野智，你行啊，现在都会自己跑去找那个老头要任务了？”看见大野智这个样子，樱井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要就一周，你想气死我？”

 

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大野智的眼底泛起了点点泪光。樱井翔心下一软“Satoshi，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当个普通人就够了啊。”

 

大野智将双手伸向了樱井翔，微微颤抖的手在樱井翔的眼里无比刺眼“翔，你看，只是三天的量，我的手就抖成了这个样子。我没有办法想象，这两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想当个普通人。”

“可我不想因为我的一个想法，你就付出 连我都无法承受的代价。”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鼻子红的如同圣诞老人跟前的麋鹿。

但大野智的语气平静而沉稳。

 

“我不想，有朝一日，这个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樱井翔盯着地板上的水渍的面积越来越大，久久没有言语。最后他伸出手将大野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轻柔的拍着对方的后背“别哭了。”

 

当一个人哭泣的时候，最不能听见的安慰就是‘别哭了’，这只能起到反作用而已。樱井翔那时还不明白这条无论男女都适用的亘古不变的真理，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湿了一大片，泪水透过棉质的衣服接触到了他的皮肤，滚烫的温度像是灼烧在了他的心上。

 

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

 

“智。”

“我们以后 一起回来吧。”

 

 

【你要知道，大野智不是普通人，你不可能保他一辈子。】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注定是一个耀眼的人。

但至少我在的日子里，我还想护他周全。

 

 

 

 

Chapter07

 

随后一年，两人作为双人组合完成了一系列棘手的任务，双双登上了五把交椅中的其中两把。当然，樱井翔依旧在那些任务里，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往往甚至都不需要大野智动手，他一个人就足以解决对手，或者说，他是从心底不希望大野智出手。

 

大野智不知道何时起，突然热爱起了钓鱼这项活动。

樱井翔曾跟着对方去了一次海钓，海风吹起大野智额前的碎发，远处的海鸥掠过海面，对方的手却平稳的好像拿着的不是钓竿，而是在端着他的狙击枪。

 

那一刹那，他什么都明白了。

大野智依旧是那个，渴望着普通人的生活的大野智。

未曾改变。

 

还好，那组长的头衔也不是白给的。至少他们有了自己选择任务的权利，大野智每天总选那些无恶不作的人，望着樱井翔疑问的眼神，大野智只是微微一笑“好歹这样也算惩恶扬善嘛。”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离山田仁交易所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了最后一年。

一起出门，一起回家，这样的日子让樱井翔有些恋恋不舍，可他随后想起，他们干的是刀尖上的买卖。指不定哪天仇家就会找上门来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他们，在那之前，把大野智送走，让他重新做回普通人才是正事。

 

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就那么自私的想要将对方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可樱井翔依旧打心底里不愿意失去指尖上的温度。

 

直到最后一次和山田仁见面时，对方有意无意的提起要不就将大野智留下来的主题。

樱井翔才幡然醒悟自己的念头有多糟糕。

这场大概在樱井翔心里美好的有些过分了的现实，只不过黄粱一梦，终有结束的一天。

 

 

年纪变大了，也就不知道守信这两字怎么写了。

毫无疑问，山田仁不是开玩笑的，他真的会把大野智留下来。

樱井翔心里有个不成形的念头，直到偶尔回基地看见那个试图躲藏自己的孩子时，才尘埃落定下来。

 

挑起对方胸前的铭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七，你要跟我走吗？”

对方是聪明的，聪明的刚刚好。这就足够了。

 

“你不怕黑吧。”“是的师父。”

 

你看，他甚至都不怕黑。

这就是锦上添花了。

 

 

 

Chapter08

 

尽量和大野智错开时间见面，让自己蠢蠢欲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开始努力习惯没有大野智的生活。

有个聪明的徒弟跟着大野智，自己大可以放下心来做自己的准备。更不用说，这个聪明的徒弟，比喜欢他还要多上好几倍的喜欢着他的大野智。

 

五大组长的其余三人不知为何，最近纷纷回了国。组织里的人总能看见樱井翔和其余三人总是扎堆而行，唯独不带上大野智。

大野智也不恼，每日便带着他的小徒弟四处钓鱼，像是云游四海的得道高僧，日子过得还挺悠哉快活。

 

 

樱井翔和大野智若即若离的疏离很快就被有心的人察觉了，与山田仁逐渐增长的年龄一联系，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关于继承的问题。

本来，这个杀手组织从以前到现在，都一直是世袭制的，不过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山田仁可不兴那一套，别说子嗣了，年逾四十的他甚至都没有结婚。

 

真要论起关于下一任组织头目是谁的问题，你拉过十个人，恐怕有八个人都会回答你是大野智。要问为什么，明明是樱井翔在外更高调一些啊，那便是因为大野智平日里根本不怎么出手，却稳坐五位组长的第一把交椅，为其人渲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实力成谜，深不可测。不像樱井翔，有十分实力，就被摸透了个九成九。

 

当听到‘S组长要对O组长下手了’的谣言时，樱井翔哑然失笑。

这样也好，替他省了不少心。

 

大概是真的老了吧，山田仁竟然认真的把樱井翔找去，不疾不徐的说“翔啊，你真的想要我的位子吗？”

樱井翔发誓，他真的是忍了好久，才没有在对方面前笑出来。但他指甲掐进肉里的动作，在山田仁的眼里，却变了另一种滋味。

 

山田仁仿佛胜券在握，淡定的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崭新的匕首递给了樱井翔。就像当年樱井翔拜师后的见面礼那样，他说“杀了大野智，我在这里，虚位以待。”

 

樱井翔面无表情，只是接过对方的手中的匕首。在即将离开办公室的前一秒，他叹了口气。“山田仁，你老了。”

 

轻轻阖上办公室的门，对面的墙边靠着另外三个装束和他相似的人，他也不言语，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边走边讲。

 

“山田仁叫你过去干嘛？”走了一段，最后还是相叶雅纪耐不住性子率先发问。

樱井翔晃了晃手中银晃晃的匕首外套“你说呢？”

 

二宫和也猫着背慢悠悠的跟在最后“他还真想对付大野智啊。”

 

“前几天，他把一个客户干掉了。”樱井翔冷笑了一声“连一纸契约尚且束缚不了他，当年的小小约定，他怎么会放在心上。”

 

“留不住的，难道还会放出去吗？大野君只要一走，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更不要说大野君知道那么多组织的秘密了，不想对付他才怪。”松本润漫不经心的回答字字珠玑。

 

“翔酱，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是想……”

 

四人一起走到走廊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个小小的身体，打断了众人的谈话。那个孩子先是皱了皱眉，脸上的焦躁和不耐烦怎么样都掩不住，抬头看到樱井翔却有些喜出望外“师父！”随之当他看见随行的另外三人，眼神中则多了几分陌生警惕的疏离。

 

相叶雅纪探过樱井翔的肩“翔酱，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松本润和二宫和也皆不说话，樱井翔揉了揉小七的头“这是你的相叶师叔，二宫师叔，还有松本师叔。这是小七。”

小七淡漠地问了声好“师叔们好。”

 

“小七你好”相叶雅纪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向了樱井翔“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呢。”二宫和也冷哼了一声“你本来就在奔三了。”

熟悉的拌嘴声让樱井翔微微一笑，俯下身子问小七“你在基地里跑这么快干嘛？撞到别人就不好了。”

 

小七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有些焦急地想要挣脱开樱井翔的手“刚刚大师父受伤了，我要去给他找医生。”

 

樱井翔下意识地就想冲出去找大野智，却在最后一刻收住了脚步，尽量保持语气的平淡如常“啊是吗？那你去吧。”

即使如此，樱井翔还是做出了明显的身体前倾的微小幅度的动作，小七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哦，那师父我先走了。”

 

小七的身影越奔越远，樱井翔几次想要张口问问对方大野智到底伤在哪里了，却欲言又止，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小小的背影。

其余三人见樱井翔如此，皆是心里叹了口气。松本润眼神停留在小七消失的方向，开口说道“有多久没人让大野智受过伤了？翔桑，如果你在意的话，就去看看吧。”

 

樱井翔转过身重新走在一开始的道路上，没有回头。

“大野智他……跟我们不一样。”

“我会送走他的，就像他一直以来希望的那样。”

 

他从一开始就和你不一样啊。

樱井翔啊，你这种想要把他留在身边的自私念头，该停了。

 

 

 

 

 

Chapter09

 

樱井翔最近晚上几乎已经不会准时回到那个家了，大野智即使心里做好了准备，但打开房门的一瞬间，那空落落的屋子带来的孤寂感觉还是席卷了他的心灵。

 

因为左手受伤，大野智不得不只使用右手完成平时生活的琐事。把自己的战斗背包放在了桌上，拿出枪支的零件。只有一只右手，即使勉强在短时间内可以组装起来，他也依旧连自己的枪都端不起来。

 

大野智皱了皱眉，多年来与枪为伍的习惯让他在失去枪的同时也失去了安全感。大野智重新拆开了零件整理好放进了包里。来到两人的房间里，抽出樱井翔那面的抽屉。

 

樱井翔有一个抽屉专门摆放自己的匕首收藏，大野智从中挑选了一把合适的小刀放在了衣服内侧。

众人皆知大野智是一名无人出其右的狙击手作为远攻，而樱井翔作为近战成为了大野智的搭档，他们不知道的是，大野智赤身肉搏的能力甚至和他远程狙击的能力相当，即使没有枪的话，有一把匕首也足够了。

 

这一点，连樱井翔都不知道。

 

大野智瞥见最角落出现了一把未曾精心打磨过的匕首，那是大野智从未见过的外观，无论是樱井翔自己使用的也好，收藏品也罢，其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粗糙的成品。陌生的银色外壳在灯下熠熠生辉，大野智顿了一顿，没有多作停留，便把抽屉推了回去。

 

 

樱井翔回到房间时，已是将近天亮。即使他的动作轻若无闻，在床上蜷成一团的大野智还是略微晃了晃。樱井翔小心翼翼地把房间里的灯关闭，自然光就已经足够保持室内的亮度，这点昏暗并不会让对方感到心慌。大野智慢慢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你回来啦？”

 

樱井翔解开自己衣服的动作一顿“抱歉，吵醒你了？”

 

大野智摇了摇头，也不做声。

等樱井翔换上了睡衣后，来到大野智的床边坐下，口气像是在急于解释什么“我最近挺忙的……你知道的，相叶他们回来了。”

 

“嗯。”大野智的眼睛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依旧是亮晶晶的。“你快休息吧。”

 

樱井翔望了一眼大野智被绷带绑的严严实实的手臂，欲言又止。大野智看清了他的视线所向，微微一笑“没事的，昨天和小七钓鱼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连最英勇无畏的敌人都伤不了大野智分毫，他又怎么会在钓鱼的时候受伤？

樱井翔心里清楚，大野智在说谎。但他只是低垂眼帘，只字不提。“嗯，智，你再睡会吧。”“好。”

 

樱井翔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背对着大野智躺了下去，既看不见对方的脸，对方也看不见自己。他能感觉到大野智的视线在自己的背上停留了几秒便转移开来。樱井翔的脑海里不由想到昨晚的通宵会议。

 

相叶雅纪他们三人回来了一月有余，昨晚他们终于在山田仁的压迫下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在圆桌会议上，充当本次计谋担当的松本润率先摇了摇头。“你这个计划说好听点，对别人来说是天衣无缝；说难听点，对大野君来说，简直漏洞百出。”

二宫和也捧着游戏机窝在沙发里附议“要是我们不在的时间里，你有成功骗过他一次的话，我觉得这个计划修改一下可能还能行。”

 

樱井翔翻了个白眼送给对方“我要是觉得这个计划自己修改一下就能成功，我不就直接自己上了吗？！还把你们找回来干嘛？！”

相叶雅纪在一旁剥着坚果的壳，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那照你刚刚的说法，那个你带回去的孩子，我们刚刚看见的小七，就是你所谓的关键咯？”

 

樱井翔点了点头，也招致了二宫和也的一个白眼“你有没有搞错，一个计划最关键的地方，你居然想要交给一个刚刚认识一年，还不确定他能不能安全带走大野智的小孩子？樱井翔，这么久不见，是你变傻了还是这个街区里的人的智商水平都下降了？”二宫和也一顿“说真的，你不知道小孩子的不确定因素在无论哪种案例中都是最高的吗？”

 

松本润拿起相叶雅纪剥好的坚果丢进了嘴里，没有说话。樱井翔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接过话茬“小七很聪明，他知道他该干什么。比起我，他的确更喜欢大野智。”

 

“更喜欢大野智有什么用啊？到时候打起来，他能不吓得逃跑我都觉得不错了。”二宫和也从游戏机里抬起了头，有些无语。“而且你看见没，刚才撞见我们的时候，他非常提防我们，是非常冷静的在防备我们，而不是小孩子的那种下意识的陌生。暂且不说大野智和他的关系有没有的确好到能够让他信任的问题，光是之后的善后，他就是个极大的障碍。”

樱井翔有些头疼“所以我才找你们回来，帮我修改计划的啊。”

 

相叶雅纪看着空空的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的壳，低声说了一句“翔酱，你自己动手吧。”空气仿佛可见般凝结了两秒，樱井翔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松本润却附和着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个主意，这样的话效果最好，还能给那个孩子一点心理暗示。这样他的不可控因素也能尽最大可能地降到最低。”

 

樱井翔许久才回了一句“我再想想吧。”

二宫和也站起身来拍了拍对方的肩“别人动手，你也不放心吧？”

 

 

樱井翔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发白，他没有睡着，樱井翔试图用耳力捕捉不远处的呼吸声却无功而返，他知道大野智也没有睡着，否则呼吸声就该是平缓而又规律的。

 

“翔酱？”

樱井翔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嗯？”

 

大野智没有立刻回应，不知为何，樱井翔的心跳慢慢加速着。等了许久，才有一个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叫你。”

 

大野智一直觉得，大概冥冥之中一直都是有什么预兆的吧。

比如现在。即使他觉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还会有很多机会让他去呼唤那个让他愿意放弃些什么的人的名字，他却依旧喊出了口，在此时此刻，在这个慢慢明亮起来的房间里。

 

这样的第六感对于樱井翔来说，就是现实了。

“嗯。”轻轻的应声。

 

在大野智看不见的地方，樱井翔最喜欢的那块印着山水墨画的枕巾，像是因氤氲弥漫的雾气而看不真切的风景，此刻也被水迹晕染得看不清图案。

 

 

 

 

 

Chapter10

 

“大师父……”

大野智停下手中的小刀朝着门口望去，小七低着头手中攥着衣角，一幅很是不安的样子。

“小七，进来吧。”

 

“大师父……对不起”小七依旧低着头慢慢地走到桌边“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你受伤的。”

 

前几日大野智便带着小七去海钓。在闲暇的海钓时光里，两人闲话家常，小七得知自己的两位师父作为搭档已有将近十年的光景，便兴致勃勃的提议让大野智做一个纪念品送给樱井翔。

 

他们本打算完成一个玻璃珠的装饰品，回到基地后中制作的最后一道工序里小七却控火不当，不小心灼伤了大野智的整个左臂，小七急忙找来常驻基地的医生给大野智做了应急处理。

 

尽管医生说对于大野智的体质来说，这只是一些小伤没有大碍，只要每日涂点药膏过一些时日便会痊愈。被包扎的大野智也一幅笑眯眯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的样子，但小七当时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今天明明是七月的艳阳天，大野智却在炎热的实验室内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口都没有挽起，里面的绷带鼓鼓囊囊的充满着衬衫的缝隙，小七时不时偷偷瞄着大野智的左臂，心里越加愧疚，眼泪就这样从眼角涌了出来。

 

大野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小徒弟，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在泪眼朦胧间小七抬起头来，大野智将手指放在嘴唇中央“嘘——”

 

小七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天大师父对他说‘小七啊，你也跟着我们一年了，最后一步我们就一起做吧，这样的话你师父肯定会更高兴的。’

 

大师父对自己那么好，手把手地教着那个正牌师父都没有耐心教的杀手技巧，尽管会时不时带着不情愿的自己去钓鱼，但果然……还是最喜欢大师父了啊。

 

“ごめん……”

跟着大野智一年了，对方不曾因为敌人的难缠而受伤，却伤在自己有些兴奋过度而没有控制好的火焰里。下唇已经咬的失去血色，眼泪还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在了地上，破碎的声音几不可闻。

 

“没事的。”大野智缓缓半蹲在小七的面前，用左手擦去了对方小脸上的泪痕。“嘘——别哭了，我不疼。不过这件事你可不要和你师父说哦，我可是和他说我在和鲨鱼搏斗的过程中受了伤呢。”

 

小七噗嗤一声破涕为笑“那师父肯定不信你啦。”

大野智竖起了可爱的八字眉“那可真是糟糕。”

 

小七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重新展露出了笑颜。“大师父，我们重新再做一个礼物吧。”

“好。”

 

“大师父你做的这是什么？”小七指了指桌上的碎片问大野智。

“做刀鞘。”

“做给师父的？”

“嗯，我看见他好像有了一把新的收藏，可是没有好看的刀鞘呢。”

 

小七吃惊的看着大野智“难不成，师父那些刀的刀鞘都是大师父做的？”

大野智重新回到桌前拿起小刀开始分割材料“对啊，外面卖的那些可差劲了，一不小心就会碎，你师父之前好几次差点弄伤自己。”

 

小七搬来一把板凳坐在旁边看着大野智小心翼翼的动作，啧啧称奇“不会吧，师父他是个那么小心的人。”

“嗯……不是哦~”大野智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小刀的动作，眼里温柔似水“翔酱他其实是个很粗心的人。”

 

对于大野智的这番话，其实小七是不信的，想想樱井翔带着自己出任务时候一脸精英事无巨细算无遗策的模样，怎么样他都想象不出樱井翔也会有不小心弄伤自己的时候。

 

看着对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样子，大野智开心的笑出了声“不过他在你们面前不会有粗心的时候啦，放心吧。”

 

也不知道是让自己放心些什么，想到自己刚跟着师父走时，和自己一起来基地的好伙伴偷偷摸摸的告诉他的一些关于师父的小道消息还有自己不小心听见的小秘密，心下已有七分确定，但他不由还是有些八卦“大师父，你和师父，是那个关系吗？”

 

“什么关系？”大野智有些迷糊。

“就是，情侣关系啊。”八卦的眼神扑闪扑闪，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不罢休的架势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嗯……”大野智犹豫了一会，最后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想是。”

 

“诶！！”小七大叫出声“那算什么！什么叫‘他不想是’嘛！”

“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的徒弟却不罢休，反而用一种义愤填膺的口气回他“师父真是太过分啦，吃干抹净却不负责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等到大野智有些脸红却皱着八字眉死死的盯着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什么，急忙站起身来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朝着门口挪去“啊哈哈……那个……大师父我不是故意听你和师父的壁角的，我那天走错楼了才会听见的哈哈哈哈诶大师父你别打我，听说师父好像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大师父再见！”

 

看着小七一溜烟跑得没影，大野智脸却比刚才烧的更厉害。

那天是樱井翔生日，两个人都喝多了。再准确点说……是樱井翔喝高了，大野智只是喝多了，但人还是清醒的。大野智把对方背回了房间里放在了床上，想着自己也去睡吧，却还没起身就被对方压倒在身下。

 

樱井翔的确喝高了，他平时根本不会碰大野智。大野智还记得他曾有些厚脸皮地让二宫和也偷偷地问樱井翔这个问题，二宫和也那时原话转述了六个字给他，连表情都学得八分相似“发乎情 止于礼。”

 

即使二宫和也的表情只有八分相似，大野智也能在心里补出樱井翔那剩下两分的正人君子的做派。要说起来，他最烦的就是樱井翔这一点，明明演技和自己相比差了有十万八千里，却守着最后一根线，那根明晃晃的黄线赤裸裸的将他和樱井翔隔在了两个世界。

 

所以当他看着因为酒精摄入过多而脸通通红的樱井翔将双手撑在自己的两侧，即使他知道对方神志不清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依旧没有推开樱井翔。

第二天樱井翔果真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神色如常，幸好是冬天，大野智只是穿上了厚厚的高领毛衣和冬裤就掩盖了一切。

 

他可以确定的是樱井翔一定喜欢自己，但他并不明白樱井翔在坚持些什么，樱井翔始终不肯说出那句话，这大概只能证明樱井翔并不想和大野智成为情侣关系。

即使被徒弟问到的时候，大野智也依旧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是‘他不想是’罢了，那即使大野智再想是，也不过是无用功。

 

想来也巧，十年来也就那一回，未曾想就被人听去了壁角。所以说啊，坏事真是做不得。

 

大野智盯着手中的小刀和因为自己神游天外而裁剪失败的材料，笑着摇了摇头。

 

剪坏的料子再给翔酱做一幅手套吧。

 

 

 

 

 

 

Chapter11

 

“我出门啦。”大野智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小声说了一句，背着自己的战斗用的背包，拿起自己放在角落的小小的包装袋放进了衣服的内层口袋。

 

一眨眼已是秋天，再过一个月就是大野智的生日，今天刚好是两人成为搭档十年整的纪念日，也不知道翔酱记不记得呢，毕竟以前也从来没有庆祝过。应该不记得了吧，不记得也好，这样才有惊喜嘛。

 

大野智笑眯眯的出了门，路上遇见的所有基地里的人看见大野智反常的像是吃了药一样的笑容，纷纷毛骨悚然退避三舍。

 

最近樱井翔一直晚归，常常大野智早上刚醒来就发现樱井翔已经出了门，虽然有些疑惑，但想着这样正好可以安心地准备纪念品而不被对方发现，也算是自得其乐。

 

自上次的意外以后，小七却更和大野智亲近了几分。“大师父，你礼物准备好了没啊，今天师父说会来接你呢。”

 

“准备好啦。你怎么什么都没带？”大野智皱了皱眉看着小七蹦蹦跳跳的走在自己身边却如燕一身轻。

 

两人站在基地门口的不远处，小七冲着大野智神秘的一笑“诶嘿，大师父，今天是你们俩的节日，我就不去做任务了吧。”言罢，伸出手从后面推着大野智往前走“大师父你快走吧快走吧。”

 

“你这小子，正大光明的偷懒啊你”大野智作势要打，小七早已跑出很远的距离，朝着大野智挥了挥手大声说道“要带好消息回来哦~”

 

带着无奈的笑容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别一个人在基地外面多作停留，便离开了。

 

手上的伤早已好的七七八八，还有留下的烧伤印记还重的很，要好久才能消去，但端起自己熟悉的狙击枪还是不成问题，不久前大野智就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出外任务。

 

今天的对象意外的轻松，全然不像任务单上说的那般陷阱重重护卫众多，对方在家中白日饮酒，浑身皆是破绽，甚至连两个像样的保镖都没有。扣动扳机，即使不看大野智也知道一定能够命中目标。

 

闭上眼睛将食指轻轻地贴在嘴唇中央‘祝你能上天堂。’秋风拂面，带着一股成熟的果子香味，远处还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尽管很轻，但没有人能踩在落叶上而不出声。

 

大野智睁开了眼快速地伸手想要从裤袋里拿出自己为了近战而准备的PMM手枪，却掏了一个空。

 

裤袋里取而代之的是自烧伤以后自己取走的匕首。大野智这才想起自己比起短程的手枪，还是更信任自己手中的刀一点，即使重新开始出任务了以后，也下意识的选择不换回枪支。

 

樱井翔登上组长之位那天，大野智就是将这把匕首作为贺礼送给了对方，樱井翔只当是大野智自掏腰包买下的新款式，未曾想这是大野智趁着闲暇之余去民间的铁匠铺呆了三个月的成品。

 

符合对方的品味却又因为太合口味被樱井翔弃之不用当作收藏束之高阁，樱井翔还曾笑着对因为这件事而生了好几天的闷气的大野智说“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就珍藏起来吧。”

 

看样子，这把匕首今天是要见血了。

 

大野智皱了皱眉，他没有其他的选择，熟练地将匕首从鞘里抽出，藏在了背后。即便已经距离大野智打造他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四年有余，这把匕首依旧明晃晃的可以照出人的影子，在它的最前端大野智还设计了倒刺，这能确保即使一击不得也能让对方血流不止。

 

脚步声越来越近，绕过天台的拐角，出现在大野智眼前的却是熟悉的人脸，一下子让他放松下来。“什么嘛，是翔酱啊，吓了我一跳。”

 

大野智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对方慢慢走近。樱井翔的脸上的笑容却有些不正常的僵硬“嗯，我来接你了。”

说完，樱井翔瞥了一眼大野智藏在手里的匕首，看见对方的目光所至，大野智将手从身后伸了出来。

 

“啊，这个啊，我上次受伤以后从你抽屉里拿的。既然你来了的话今天正好就还给你吧。”大野智从裤袋里掏出了匕套，套上后将刀柄的一头递给了樱井翔。樱井翔低垂眼眸却没有伸出手去接。

 

“怎么了？”大野智诧异的看向对方。

“这把匕首……”

“对啊，我四年前送你的那把，不记得了？”

 

樱井翔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展露了一个最好看的笑颜给大野智。“当然记得啊，我一直藏着呢。”伸出手接过匕首，大野智也温柔的朝着樱井翔一笑，转身就朝着自己还没有拆解的狙击枪走去。

 

大野智蹲在地上，樱井翔站在他身边替他挡去一些刺眼的阳光，大野智的左手还是不够便利，动作比起以往无比缓慢

 

“Satoshi……”

樱井翔的声音有些颤抖，大野智手里动作一顿，眼睛瞥向了对方的鞋尖，樱井翔左脚在前右脚微微朝后，整个人的重心朝向了大野智。

 

“嗯？”大野智没有抬头，在樱井翔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挑了挑眉，手上的动作慢慢悠悠的进行着。“怎么了？”

 

“你……”樱井翔的声线前所未有的慌乱，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心情。“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叫你。”

 

樱井翔的答案和那一晚秉烛夜谈后回到房间里大野智对他的回答没有丝毫差别，但大野智知道，樱井翔和他不一样，他刚刚一定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改了口。

 

大野智眯了眯眼睛，放慢了手中的动作，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叫小七去附近的便利店买面包了，等他回来估计还要一会呢。”

 

“嗯。”樱井翔的声音一下子低沉而坚定，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

他的余光瞥见樱井翔脚后跟微微抬起，整个人的重心更加偏向大野智了。大野智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在他转向樱井翔的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腹部。

 

大野智半眼也没有分给自己的伤口，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腹部传来的疼痛。他只是望着樱井翔，对方冷漠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眼睛。

 

血慢慢滴在地上，大野智的喉咙有些干涩“为什么？”

“你难道没有听见最近基地里的传言吗?”樱井翔却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睛，低垂眼帘看着那插入对方小腹侧部的匕首，计算着伤口的深度，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我要夺权了。”

 

大野智抬起手捂在腹部倒退了几步靠在了天台的墙上，血从指间溢了出来“是吗？”

樱井翔略作迟疑，最后还是踏了一步上前，伸出手快速的把匕首拔了出来。上面的倒刺勾破了皮肤，将伤口撕扯的更为巨大，樱井翔盯着倒刺上的血肉组织，最后还是看向了大野智的眼睛，冷漠的口吻让大野智无比陌生“是啊。”

 

大野智曾对樱井翔说过最喜欢他的眼睛，像是大海一样，有一种波光粼粼的温柔。像钓鱼那般，能给他带来一份谁也代替不了的安定。

如今那片平静的海面下却暗潮汹涌，有着随时都有可能颠覆的模样。大野智抬起手指轻轻的放在嘴唇中央“嘘——”

 

樱井翔看着对方的手上沾满了鲜红的颜色，那是他几乎每天都会遇见的颜色，也是他最不想让大野智沾染上的颜色。

 

“我刚刚听到脚步声，拔出它的时候”大野智轻轻放下了手指了指樱井翔用力握紧的匕首，“我还在想，这把被你藏起来这么多年不用的匕首，今天怕是要见血了。”

 

大野智不再看着樱井翔的眼睛，只是盯着那把还在往下淌血的匕首“只是没想到，染上的是我的血。”

 

听闻大野智的话，樱井翔的指关节下意识的收紧，不再作停留，转身就走。

大野智看着对方的动作轻笑出声“翔酱。祝你那个位子，坐的舒适。”

 

樱井翔没有回头，走下楼梯的步伐却怎么看怎么慌乱。

 

一分钟后，大野智便听见了熟悉的引擎声响起后渐行渐远的声音。

樱井翔既然想骗他，那就随他骗吧。

 

樱井翔干这行实打实的有十个年头了，只是入了肉一寸半的深度，这点伤照理说对大野智是无法构成致命伤的，但樱井翔忘记了这是大野智设计的匕首，倒刺带来的额外伤害现在就让大野智疼的浑身冷汗直冒。

 

有些撑不住的慢慢从墙上滑到地上，从身边的包里掏出一件褐色的外套穿上，他的包里总会带一件褐色的衣服，这样若有什么意外，在逃脱时血黏在上面也不会太过显眼，不过出任务有八个年头了，这件从来没有用到过的衣服如今却派上了用场。大野智支起身来，捂着伤口慢慢走下楼。

 

附近的住宅鸦雀无声，他皱了皱眉，今天的任务太蹊跷了，给的情报明明写着富甲一方的奸商周围护卫无数，到了地方一看，却发现只有小猫三两只，这根本不是需要组长出手的难度。现如今，周围却更是安静的不像话。

 

樱井翔也许会替他扫清任务里的障碍，但不会连周围的住宅里的人都赶尽杀绝，大野智的心下念头流转，无数可能在自己脑海里闪过。

那也就是说……

 

“山田仁，你出来吧。”大野智在寂静的街道上喊了一声，因为用力过度而牵扯到的伤口疼的让他抽了抽嘴角“嘶——”

 

山田仁虽然年近五十，头发却向后梳的笔直，从不远处的拐角走了出来。他望着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有些感慨“两个学生里，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啊。”

 

大野智不答，山田仁慢慢走向对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诶，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他瞥了一眼大野智手上的血迹，用一种难以名状的口吻继续说道“啊，真是讽刺啊，到头来，还是他让你的手上染了血。”

 

像是在惋惜什么，山田仁摇了摇头“小大啊，你和翔两个人，六年前就在我这里毕业了，如今我再给你上最后一课吧。”

 

“你知道，你在幼稚园里，杀了的那个人是谁吗？”

 

大野智沉默了一会，开口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我知道，是你妹妹。”

 

山田仁观察着大野智的表情，突然笑出了声“那天晚上，在场的只有你和樱井翔，交到我手里的册子上写着你们的成绩时，我还以为是翔他下的手。”

 

“你的才能真是深藏不露，杀人对于你来说驾轻就熟，如伸手取珠那般信手拈来。”山田仁绕着大野智慢慢的走，上下打量着对方“相较于你，樱井翔可真是个雏。”

 

“我是真的没想过，当年动手的会是你。”山田仁最后低着头站在了大野智的面前“和他做交易的时候，我还想着，尽管他让我失去了我最喜欢的妹妹，但我做人却还是要守信的。我想着要让他尝过这样痛苦的滋味才算数，而你不过是一件没有价值的附加品罢了”

 

“你知道那年，樱井翔和我做了一笔什么买卖吗？”

大野智这回却回答的很迅速“我不想听你说。”

 

“那我便不说了罢”山田仁再次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那把大野智曾看过无数次的专用匕首。“我教你最后一课吧。”

 

“小大啊，做人啊，不要成为别人的弱点。”刀尖快准狠的朝着大野智的心口而去，大野智却快速的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臂，让山田仁的刀口再难近半寸。

“我不是任何人的弱点。”

 

“你当然是，不然樱井翔早些年就该造反了。”山田仁却好像对这样的场面早有预料，脸上丝毫不惊慌“如果我现在在基地的话，和我交手的就该是他，而不是你。”

 

“嘿，大野智，当他为了名利，拿着刀刺向你的时候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山田仁脸上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些偏执疯狂的色彩。

 

大野智不再看他，声音依旧嘶哑“山田仁，对于你妹妹的事情，我不想辩解……但我真的很抱歉。”

 

那不仅仅是山田仁一人的执念，那同样是大野智夜半噩梦的大半原因，多少次的歇斯底里都因为在梦里想起那个巧笑倩兮的伴夜老师的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而可怕。

 

但山田仁真的老了，在那个位置上呆了太久，久到他忘了樱井翔可以为了大野智把他的桌子拍的砰砰响，久到他已经忘了樱井翔可以为了大野智的一个想法付出自己一生的自由。

 

樱井翔又怎么会为了他口中的所谓名利而对大野智挥刀相向？何其谬也。

 

“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称你为老师。”大野智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下什么很艰难的决定“我很抱歉。”

 

山田仁早已失去了理智，大野智反手夺过对方手中的匕首，伸腿一扫将对方踢到在地，快速的将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不可能，你的近身搏击怎么可能这么好？”山田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上那还在不停淌血的伤口“你速度这么快，樱井翔根本不可能伤到你。”

 

重心前倾，那是樱井翔攻击别人前的习惯。多年搭档又岂是白当的，只是看见对方脚的动作，大野智就知道 樱井翔要对他下手了。心里自然早有准备，但即使大野智没有发现，凭借他对于危险的感知，樱井翔同样伤不到他。

 

大野智闭上了眼睛，微微勾动了下手指，温热的血液混着他自己的喷洒在了他的手上，“对不起。”

 

既然他想骗我，那我就会陪着他把这场戏演完。

我的手上早已不干不净，连指尖都被缠绕上了灵魂的重量，这小小的鲜血又算得了什么？

 

 

 

 

 

 

Chapter12

 

樱井翔踩着的步子早已失去了一名杀手应具有的素质，在那些精英的耳朵里听起来重的如同擂鼓。

 

二宫和也站在基地门口正在等他，看着他有些失格的样子皱了皱眉。“翔，我们刚刚去看了，山田仁不在基地里，计划要推迟了。”

 

听见‘计划’二字，樱井翔回过神来。“山田仁去哪了？”

“不知道，他单独一个人出的门，我们派出去的人全被甩开了。”二宫和也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基地里几乎所有人的追踪技术都是跟着教官学的，而那些教官不过是山田仁的陪练罢了，又怎么可能有的人跟踪的了他。

 

“相叶他们呢?”

“按照原定计划，相叶君在医院等着，但还没有接到他的消息，润润在基地里等情报，现在只要山田仁一回来，这张网就可以收了。”

 

樱井翔像是疲惫了多日的旅人，忍不住的想要合上眼睛“这回真是麻烦你们了。”

二宫和也似是很不习惯对方这样的模样，换了个话题“大野智怎么样了？”

 

樱井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大概恨死我了。”

“要我被你捅一刀，我也恨你。”

 

樱井翔抬起手揉了揉自己从刚开始上车时就有些僵硬的脸部，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让他一怔。“你和相叶说，我伤在他腹部了，深度大概一寸半，武器出了些问题，可能血流不止，很大可能性需要输血。”

 

“一寸半！你可真舍得。”二宫和也瞥了他一眼，掏出手机来，试图开个玩笑活络一下气氛“这我还真得和相叶说说，毕竟就他一个人血型不一样，要是他输了AB型血就搞笑了。哈哈哈哈”

 

笑声却变得越来越干巴巴，看着手机上刚刚显示的消息，二宫和也的脸就和打翻了的油漆桶一般精彩。

“翔……我有个坏消息，我还有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樱井翔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决定先听个好消息压压惊。

“好消息。”

“山田仁死了，我们的计划提前结束了。”

 

樱井翔注意到二宫和也的用词，并不是用‘提前完成’，而是‘提前结束’。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那坏消息呢。”

 

“润他……刚刚在基地里，看见了小七。”

 

樱井翔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在基地里看见小七为什么是一个坏消息，但很快他意识到，今天计划前半部分的关键之一，他们讨论了好几个晚上的主角——就是小七。

 

“你说…什么？”

 

二宫和也确认了一遍屏幕上的信息，飞速的伸出手稳住了樱井翔的已经有些战栗的肩膀。“我们的人去看的时候，山田仁就已经死在了大野智任务地点的周围。小七在基地里，大野智的身边没有人。”

 

“不可能啊……小七怎么会在基地啊，我明明昨天还问过他，他说他今天会和智一起出任务的啊！”樱井翔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几近崩溃“怎么可能他不在？怎么可能？？！！智他刚才还和我说小七只是去买个面包……”

 

二宫和也一字一顿的对着樱井翔说“离你开车走已经一个钟头了，山田仁死了也不到一个小时。你冷静下来想清楚点，到底他的伤口有多深，这样我们才能计算他能走多远，让相叶去找他。”

 

樱井翔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就是一寸半，最多六厘米，不会再深了，但是宽口很大，流血速度不会慢。”

 

二宫和也确保了樱井翔不会突然做出什么发疯的事，放开了对他肩膀的钳制，拿起手机拨给了相叶雅纪。“喂，你看见润的消息了吧，翔说智的伤口大概一寸半深，最多六厘米也不会再多，但血流的应该挺快的，你们趁着天还没黑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血迹。只要追上就没问题了……嗯好我知道了，那边就拜托你了。”

 

二宫和也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稳定樱井翔的情绪“没事的，大野智包里肯定有应急用药，只要他不傻知道包扎一下就肯定没事。相叶马上就能找到他的……”

 

樱井翔勉强的朝着二宫和也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下手有轻重，但那把匕首就不好说了。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利器，上面的倒刺还连带着大野智的一丝血肉。银晃晃的刀照出了他慌乱而又无措的一面。大概是樱井翔的错觉，那上面的血竟然还是温热的。

 

 

“师父！！”小七从不远处跑来，他看见了樱井翔和二宫和也两人坐在了基地门口的场景“师父，大师父呢，我帮他找好了花……师父？”

 

小七很少和樱井翔单独出过任务，现如今对方拿着刀，刀上的血却还没干的样子让他多少有些不寒而栗。

 

樱井翔把举着刀的手放下，眼神冷漠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吃了他一般“你今天为什么不跟着你大师父？”

“我？今天师父不是和大师父搭档十周年的纪念日吗？！我去凑什么热闹？”小七有些无辜，但他没有察觉出樱井翔的不对劲“大师父还说等你们从缨星回来要一起吃饭呢。现在天都快黑了，我菜也做好了，大师父人呢？怎么只有师父你一个人？”

 

“缨星……？”二宫和也准确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为什么是从缨星回来？”

小七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位从刚见面起就对自己全无好感的师叔，却还是乖乖回答“缨星不是师父和大师父认识的地方吗？大师父说很有纪念意义，想要和师父一起……去……诶师父你去哪？”

 

话音未落，樱井翔早已起了身冲向了自己的车子“诶，翔你等等我”还没等二宫和也反应过来，樱井翔已经绝尘而去。二宫和也无语的看着对方的车子扬起的灰尘，低下头向自己的师侄解释“um…你师父和大师父马上就会回来的，你先回去吧。”

 

尽管小七并不相信二宫和也的话，他却依旧点了点头走进了基地。二宫和也随后急忙告诉了松本润这个情报消息，自己也开着跑车跟了出去。可他的起步实在太慢，连樱井翔的尾气都看不见半分。

 

“这家伙明天驾照肯定就被注销了。”二宫和也抽了抽嘴角，看了看自己仪表盘上的数字已经飙到180码也依旧追不上的现状，只得默默在车里独自吐槽。

“师父是黑户，才不会被注销。”小七的声音幽幽的从后座响起，吓得二宫和也方向盘一个打滑，差点撞上了公路的护栏。“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Chapter13

 

缨星幼稚园早已在二十几年前在智也组织的最后一次扫荡中人去楼空，现如今只有一座残败的建筑留在原地证明着当年的确有这么一座幼稚园的存在。

 

大野智用左手推开了那扇对于现如今而言，已是陈旧不堪的木门。吱呀吱呀的声音背后，却并不如大野智所想的那般残墙断垣，在秋日的死寂中却有着别样的生机，像是弗朗西丝伯内特笔下的那个秘密花园，只有玛丽才发现了这座花园的不同之处。

 

大野智小心翼翼的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对于幼时的他而言这座宽广的过分的宫殿，现在看起来，却小的不可思议。像是误入了矮人国的巨人，那些当年的滑梯玩乐设施对他来说，却连他的身高都够不上。

 

这就是自己和樱井翔待过好几年的地方啊。

 

当时是不是自己还和翔酱埋了时光胶囊来着，里面装着什么……好像是一封信吧？

院长大人当年最喜欢给大家做鳝鱼料理吃，那是大野智唯一不怎么喜欢吃的料理，现在却好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啊，当年翔酱最喜欢秋千了。

‘不对，是你最喜欢秋千。’

 

不知是哪里来的声音回答着大野智。

 

离他不远的秋千旁站着两个小小的孩子，其中一个衣服皱巴巴的，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另外一个衣衫整齐，伸出手给对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仔细听，他们还在说话呢。

 

“别哭了，就是因为你老哭，他们才喜欢欺负你。”

“翔酱……呜呜……”

“哎呀你别哭了，我给你推秋千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秋千了的吗？！”

 

啊，是自己糊涂了。

的确不是翔酱喜欢秋千呢。

 

“翔酱，他们说，过几天会有人来抓我走……呜呜呜”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都是吓唬你的，不要哭了。”

“那如果要真有人来抓我走怎么办啊，呜呜……”

“我会保护你的。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不会有人来抓你的啊，Satoshi，你怎么这么好骗。”

 

大野智笑了，笑的特别开心。

我才不好骗呢，最好骗的是你啊，翔酱。我所有的谎言你从来就没有识破过。

 

“翔酱，我怕黑。”

“我晚上给你开着灯呢，别怕啊，我在呢。”

 

啊，天黑了。

两个小孩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大野智靠着秋千坐了下来，腹部的伤口好像现在已成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恍惚间他看见不远处的屋子里好像亮起了灯，一如往昔。

 

抬起手将手指放在了嘴唇中央，血液让他看上去的嘴唇像是抹了唇膏一般鲜艳“嘘——”

 

搭档十周年快乐，翔ちゃん。

 

 

 

 

 

Chapter14

 

樱井翔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大野智的身体冷的让他从心里打颤，但还有微弱的气息，他把大野智抱到了车上打着暖气，重新给大野智做过简单的包扎后就朝着相叶雅纪所在的医院驶去。

 

这个街区早已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地方，如果不是计划周全，相叶雅纪临时在附近找了家私人诊所落户，今天大野智注定会成为这荒芜街区的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驶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车子震动的频率十分剧烈，让樱井翔都有些想吐，考虑到后座的人，他不由得放缓了油门。

 

大概是暖气的作用，大野智竟清醒了过来。睁着眼睛看着车子内的天花板，大野智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为什么回来？”

 

樱井翔不答，却使劲的踩着油门，既然大野智已经清醒，这些颠簸就还伤不了他。

 

大野智咽了口口水，让干涸的喉咙好受了一些“我问你为什么回来。”

既然你想骗我的话，就骗到底啊。

 

“山田仁已经死了，你想要的位子，我都送到了你面前，你还回来干什么？”

将头别向沙发一侧，樱井翔即使从后视镜里也看不清大野智的表情。

 

“回答我啊”

像是溺水之人的呼救，大野智的声音微弱而又透了几分绝望。

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拒绝了我，既然你‘不想是’，那又回来干什么？

“回答我！”

 

“……”樱井翔并没有想过要怎么回答他，包括整个计划因为小七的不作为而变得乱七八糟的，自己却连该怎么面对大野智都没想过就开着车出来找人了，现如今面对大野智的那算不得质问的逼问，竟哑口无言。

 

幸好老天爷总是眷顾一些这样的可怜人的，车灯照到了一件白大褂上，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开到了诊所的地址，相叶雅纪指挥着人小心翼翼地把大野智抬到担架上，他们头顶的路灯把这块区域照的宛若白昼。

 

樱井翔看着大野智冲着自己虚弱的一笑，鲜艳的红唇看起来是那么讽刺，大野智勉强抬起手来放在嘴唇中央，轻轻说了一句，轻的樱井翔几乎听不到，如果可能，他也想听不见，可他做不到，作为一名杀手，他还有一项读唇语的技能，职业病让他下意识的翻译了出来。

 

“我恨你”

 

 

二宫和也站在樱井翔的身旁，自然也看到了大野智的口型，叹了口气拍了拍樱井翔的肩膀，“人还活着就好，其他的，等他做完手术出来再说吧。”

 

“是啊”樱井翔眼底干涩无比“还活着就好”

恨不恨我又能怎么样呢？至少他还活着。

 

像是第一天见到樱井翔那样，小七怯生生的站在樱井翔的面前，不过这回却是小七主动伸出了手扯了扯樱井翔的袖子。“师父，大师父他说了什么？”

 

樱井翔张了张口刚想回答，却什么也没说，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不愿多说的想要走开。小七却不死心，手死死地攥着对方的衣角不肯松手。

 

“师父，虽然我不知道大师父今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他刚刚说的话，你一定不要相信。”

 

樱井翔抬起的步伐重新放下“为什么？”

 

“大师父他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将手指放在嘴唇中央。上次他受伤时，明明疼得快哭了，却这样对我说‘我不疼哦，小七你别哭了’。”

“大师父他刚刚也做了这样的动作，所以不管他刚才说了什么让师父你伤心的话，你千万都不要相信。”

 

樱井翔抽了抽鼻子，到头来，自己还不如个孩子。

转过身来半蹲在小七的面前，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小七，今天是我对不起你大师父，你是个好孩子，快别哭了。”

不知不觉，看着大野智被抬进手术室的场面，小七泪流满面。

 

 

不是什么太难的手术，在这个穷乡僻壤没有资源的私人诊所里，也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其中血库还告急了好几次，还好樱井翔和二宫和也都是A型血，哪怕备用的血袋用完了，轮流抽上两次也就够用了。

 

相叶雅纪脱下了口罩，站在手术室门口，眉眼之间难掩的疲惫。“手术没什么问题。”二宫和也和樱井翔一齐松了口气。

 

相叶雅纪皱了皱眉，像是有些不忍“但大野智没让我给他上麻药。”

 

樱井翔气的直瞪眼“他疯了？那么长一条口子，两个钟头的手术，还不让你给他上麻药？”

 

相叶雅纪瞅了一眼已经在病房里睡了过去的大野智，小声说“我觉得大野君他精神状况不太对。”

二宫和也在一旁打了个哈欠“废话，正常人能不让你给他上麻药吗？”

 

“翔酱，我觉得你别刺激大野君了，要说，你也委婉点说话。”大概是做手术做的有些疲惫，相叶雅纪的话语逻辑全失，二宫和也只好在一旁充当翻译机“他是说，让你等会好好给大野君解释一下，别再刺激到他了。”

 

但二宫和也还补充了自己的观点“要我说，大野智肯定都知道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你别想着找什么借口，认错态度良好一点这事不完了。”

 

樱井翔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走进了病房，大野智在床上沉沉睡去，嘴唇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樱井翔拿了块毛巾沾湿了水小心地替对方擦着血块，生怕惊醒大野智。

 

在窗外看着这一幕，二宫和也和相叶雅纪朝着互相默契地翻了个白眼“走了走了，我就知道，呆在这就是看他们秀恩爱的。小七你也跟我们走吧。”

 

不瞒你们说，这种在他人看来虐待保护动物‘单身狗’的行为，在五位组长尚年幼之时就频频出现，大野智和樱井翔却把这视为最正常不过的举动，让局外人只得像刚才的两人一般，翻个白眼心里骂一句该死的现充就走开了。

 

捱不住一日的心情激荡起伏，放松下来以后，樱井翔替大野智擦干净脸，就趴在床边和衣睡去。

 

 

 

 

 

Chapter15

 

第二日，还是樱井翔醒得更早些，毕竟他才是心事比较重的一方，而且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和对方解释。

 

也许大野智早就知道自己的打算，即使面对着自己的刀也不躲不避。

但令他现在更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关于大野智说谎的事情。

 

要按照小七的说法，每当大野智撒谎时，便会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嘴唇中央，那自己这些年来是不是错过了很多细节？

 

大野智杀完人后会这么做，他说这是为了祝他们找到天堂。可大野智明明非十恶不赦之人的单子不接，还笑着对他说这算是苦中作乐的惩恶扬善。又怎么可能会是祝福呢？

 

大野智今天下午听着自己的谎言时也做了这个动作，这阻止了樱井翔进一步漏洞百出的解释，也同时让他相信大野智是相信自己的狗屁不通的理由，那么这一条也是成立的。

 

真这么说来，原来这个动作是真的啊？

和大野智相处二十几年，作为最亲密的搭档也有十年，哪曾想还不如一个只伴了一年的孩童。

 

对大野智的了解，原来就这么浅吗？

我知道的那个大野智……就是真正的大野智吗？

 

樱井翔在心里这头颠覆着自己过去以往所想，大野智在那头也醒了过来，看见樱井翔坐在床边，就将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见状，樱井翔连忙支起大野智的病床，拿起床边的水杯凑到对方的嘴边。“喝一点吧。你刚做完手术，不要乱动。”

 

大野智接过水杯抿了两口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但他并不说话。

 

“Satoshi……”

“……”

“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

 

“智，我……”

“你要是没想好，那我们就以后再说吧。”

大野智心里有些委屈，自己要一个答案简直难于上青天。

 

樱井翔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刚才纷杂紊乱的思绪，缓缓开口。

“Satoshi。”

“十年前我和山田仁做了一笔交易，我替他卖命一辈子，作为交换，他会在十年后放你走。”

“是的，很显然，他失约了。当然我也没指望他能守信到哪里去，我和相叶他们商量了个计划，想要先把你送走，之后等我们解决了山田仁以后，就去找你。现在看来，这个计划还没走到一半就已经夭折了。”

 

大野智的眼神却越来越淡漠，打断了樱井翔“你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想着，要送我走？”

“是。”

 

“为什么？”

“我答应过你，要让你做一个普通人。即便你比最天才的天才还要耀眼。”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你啊。”

 

“樱井翔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那个！”大野智有些激动，樱井翔吓得赶紧撩起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是否无恙，发现未曾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樱井翔，我明明说过，当一个普通人只是我的梦想，如果要实现，那也只是我自己去实现，而不是你，在那里自顾自的付出一些连我都无法承受的代价。”大野智将头偏向一边，不愿意看樱井翔的脸“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你就忘了？”

“你当时说‘好，今后我们就一起回家吧。’”

“你忘了？”

 

樱井翔坐在椅子上，他也不敢看大野智。“我记得”

 

大野智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片羽毛“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却没有换来一个字节的回答。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吧。”

“我的衣服在哪里？”

 

“挂在外面的衣架上了，你要吗？”樱井翔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替对方拿了衣服进来。大野智却没有伸手接过，下巴一抬示意“你掏一下内衬的口袋，里面有个小袋子。”

 

“这是什么？”樱井翔掂量着袋子的分量，好奇的看着大野智。

大野智也不说话，示意樱井翔打开。

 

里面有三样东西——樱井翔熟悉的独家刀鞘，一幅羊皮手套，还有一颗歪歪扭扭的珠子。

 

“这珠子可够劣质的”樱井翔掏出珠子眯着眼睛对着光看了看，却意外的发现珠子在日光下折射着不同的红光。“真好看啊”

 

“嗯，我本来一不小心做坏了，却发现了这个光芒，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大野智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的一笑“小七也参与了。”

 

樱井翔福如心至，突然灵光一闪。“你是想说，几个月前你受伤了就是因为这颗小珠子？”

“你平时脑子怎么没转的这么快？”大野智抽了抽嘴角“小七提议我做个十周年的礼物给你，你一年前把他带回来，也算是十周年的见证人之一了，我就让他和我一一起做，说这样你一定会更开心的。”

 

樱井翔小心翼翼的把珠子放进了袋子里，仿佛它是易碎的艺术品。拿起一旁的刀鞘在手中把玩“我一直特别喜欢你做的工艺品。”

“嗯，我也挺喜欢的。前不久看见你抽屉里多了把新的匕首，量了尺寸便给你做了。”

 

“我什么时候……”樱井翔突然想起，可不是嘛，山田仁那天在办公桌后就递给了他一把匕首，只不过他没有在意，回到家就丢进了抽屉里，却没想过大野智连这个都能发现“我很喜欢，谢谢。”

 

“那这个呢？”樱井翔拿起了最后一副手套朝着大野智晃了晃“其他两样都有典故，不会唯独这一样没有吧？”

“哦，这个比较普通，我拿做刀鞘做坏了的废材料缝的。”

 

“我有时候会想，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樱井翔轻笑，但他随即想到了有哪里不对“可你对一向材料不是全神贯注的吗，怎么会做坏？”

 

大野智想到个中缘由，脸微微一红，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樱井翔把所有的礼物收好，大野智的神色也恢复如常。“所以这就是，十周年礼物吗？”

 

“如果你对我刚才的问题，不想回答的话，那就是。”

 

樱井翔看着大野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想当个普通人，我就让你当个普通人，就这样。”

 

大野智的目光在樱井翔的脸上停留了很久，这些年他等一个答案等得太久了，久到让他心累，直到如今樱井翔也依旧不正面回答他。

“那就这样吧。”

 

两人不欢而散。

 

 

Chapter16

 

相叶雅纪本想把大野智转到市中心的大医院去，大野智却坚持呆在这个受到富人偏爱的郊区里。大野智的伤不重，多年锻炼的身体素质让他恢复的很快。山田仁一死，基地已是乱作一团，几人更是自顾不暇，就随了大野智的心愿。

 

自那以后，大野智便没同樱井翔说过话，只有小七留在了病房里陪着大野智，师徒二人每天一起看看综艺聊聊天，闷了就出门去海边逛上两圈，日子也过得悠哉快活。

 

小七坐在病床边嗑着瓜子，大野智对樱井翔简直是闭门不见，哪怕樱井翔进了病房，大野智也就装作自己在睡觉，这种抗拒的态度坚定地有些不可思议。樱井翔没有办法，于是小七就受到了关于自己师父整天的电话和邮件‘骚扰’，完全打破了樱井翔以往在小七心中的高冷形象。

 

今天大野智的心情看上去不错，手机上又显示着来自师父的消息，询问着关于大野智的问题。

我才认识大师父多久啊，师父你叫我问问大师父他喜欢些什么倒还可行，你叫我去掏大师父的衣服牌子是什么意思？被大师父发现了我会不会被大卸八块啊？！

小七哀嚎了一声，认命的偷偷挪出房门去翻大野智的衣服标牌。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

 

等他回到房中，却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二宫和也占据了，大野智和二宫和也似乎正在谈话，小七只得孤零零地去客厅看电视。

 

“基地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山田仁一派的人全部解决了。”二宫和也慵懒的躺在椅子上，大野智却不作回应。

 

已是深秋，转眼还有半月就要到了大野智的生日，秋风吹红了窗外的枫树，颜色像是那天刀上的血那般鲜艳。

 

“智，你要回来吗？”

大野智却反问二宫和也“他希望我回去吗？”

 

对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Nino，我很过分吗？”大野智走到窗边，伸手摘下一片枫叶。“我只是想让他给我一个答案，这很难吗？”

“那基地的铜墙铁壁，拦得住别人 还拦得下我吗？这么多年，我要想走，早走了。”

“樱井翔他会不知道？”

 

也许是说给二宫和也听，也许是说给他自己听，大野智的语气有些莫名激动。

二宫和也喝了口茶，像是劝慰“你别这么想，那是他太喜欢你了，才会想要让你走。”

 

“因为喜欢才选择放手这件事，真是太过分了。”大野智把手中的枫叶丢出窗外，风的力量将它送回了最后的归宿。

“你要让樱井翔说一句‘我喜欢你’就跟要从他口里抢吃的似的。”

 

“你得了吧，哪样好吃的樱井翔不会分给你？他有一个馒头都掰给你一半。”但随即二宫和也激动了起来，仿佛是听见了本世纪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对，樱井翔至今没跟你表过白？怎么可能？你们不是都上过床了吗？！”

 

大野智眉心一跳，快速走到房门前拉开了门，趴在门上偷听的徒弟一下子就摔了进来“妈的棋小七！你是不是逢人就说这事？”

大野智气的不仅脏话出口还叫了小七的真名，小七自知理亏惹得大野智生气，尴尬地直摇头摆手“大师父我没有！我发誓!我就告诉了二宫师叔。”

 

大野智心下稍定，却听得二宫和也在背后慢悠悠的火上浇油，全然不顾小七在这边的挤眉弄眼“嗯，他不小心地告诉了我一个人，然后相叶君不小心地在旁边听见了……”

 

相叶雅纪是何许人也！后知后觉的就会说出一些不得了的事情，这搞得他们五人之间常年来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不过相叶雅纪这份天然的反射弧也只对这五个人而言，对其他人戒备的不行，别人休想从他口里套出些什么来。这一点大野智还是庆幸的。

 

“滚滚滚。”大野智看见小七气不打一处来，甩上了门，把小七关在了房间外面。回过头来恶狠狠的朝着二宫和也说“要是樱井翔知道了这件事，我就和相叶雅纪没完。”

 

“樱井翔不知道这回事？”这回二宫和也是真的惊讶“你们酒后乱性？”

樱井翔喝了酒以后忘性大是出了名的，除了这个理由，二宫和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大野智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当做承认，二宫和也接下来的话让他抄起枕头就往对方身上扔。“大野智，就这种情况，你还是在下面那个？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哎你扔我干嘛？！”

 

“你也滚蛋”

 

二宫和也站在紧闭的房门口，指着房间对身旁的小七说“小七啊，下次你师父来了你再准备点酒……”

 

“准备酒干嘛？”

“把你师父灌醉……”

 

“灌我干嘛？”

“当然是……诶翔你来了啊。”

 

樱井翔站在门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二宫和也那不知所谓的动作。“嗯，相叶他说在下面等你呢，你刚刚说灌醉我……？”

“那可不，我跟你说啊……”二宫和也眉飞色舞，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旁边一脸乖巧的小七打断了“二宫师叔，相叶师叔在楼下等你呢！”

 

随即小七就拉走了二宫和也，独留樱井翔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敲了敲紧闭的房间门，如预料般没有回应，打开房门却发现其间空无一人，

 

“小七，你大师父呢？”把二宫和也送走的小七回到屋子，劈头盖脸地就受到一句。“他刚刚还在房间里的，怎么了，不见了吗？”

 

樱井翔皱了皱眉，窗外的枫叶红如火，低头看去，那松软的落叶其间明显有一个浅浅的脚印塌陷下去。大野智的伤势刚好，还不能够很好地控制平衡，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形。

 

撑着阳台樱井翔也同样翻身而下，轻巧地落在大野智之前的落脚点上，走出了私人诊所。

 

 

 

 

 

 

 

Chapter17

 

大野智站在那座花园里，也许是他的错觉，比之半月前，这里多了一分枯败。但想想也是，毕竟已经深秋，成熟的果子落在地上，一切都到了快结束的时候。

 

他的右手里握着一张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歪斜扭曲的字体，脚边躺着刚出土的时间胶囊的铁质外壳，上面的锈迹斑斑证明了一轮又一轮的时间就这样悄然走过，不曾停下。

 

就这样，他站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伤口有些隐隐作痛。秋风吹起他软软的刘海，挠的他的眼睛有些痒。不远处的木门也随之发出吱呀的声音。

 

小时候，樱井翔是怕鬼的，像是幼稚园里夏日里举办的那些试胆大会，他全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大野智身后。

大野智怕黑，但他不怕鬼，只要手中的烛台不灭，他就可以护在樱井翔的身前。

鬼有什么可怕的呢？就算真的有鬼，也不会比人更可怕。

 

大概是从伴夜老师消失的那天开始，一切才变了的吧。樱井翔抱着那个小小的人，明明自己心里也没有十足的底气，却用稚嫩的声线叫着他的名字说会保护他。

 

第二天两人还在这颗树下埋了时间胶囊，都往里面放了一封信，早已过去二十年有余。大野智忘了自己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却记得自己和樱井翔一起埋下的地点。

今日挖出来一看，纸上也未曾多写什么，自己只不过写了一句“遥远的不是十年以后，而是今天以前。”

 

这种被棋小七称作乍一听很有道理细细考究却没什么内涵的话却让大野智感触颇深。

稚嫩的笔记像是在故作老成，谁想得到转眼又岂是十年？

 

埋下时光胶囊以后，两人默契地选择遗忘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直到大野智又一次被关在了黑暗的房间里而失去理智。

 

樱井翔以为是因为黑暗，但事实并非如此。

 

被关在黑暗杂物房里，并没有什么可让人感到绝望的。大野智在心里默默的念着樱井翔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他清醒地认识到，哪怕他再叫多少遍那个熟悉的名字，那个人大概都不会出现，这才重新犯了病。

 

但最后樱井翔还是寻到了他。

 

山田仁的面容和他妹妹何其相像，只是看见的第一眼，大野智就明白偏僻的缨星幼稚园会惨遭智也组织的洗劫的唯一理由。但山田仁的眼里却只有樱井翔，那种仇恨的目光，即使樱井翔读不出来，但大野智却是明白的。

 

瞧瞧，尽管他想当个普通人，但他并不是。

尽管他想当个普通人，但如果代价是樱井翔的话，那就真的不行。

 

身后木门响起的吱呀声越来越大，要是樱井翔在这里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怕呢。

 

“你怕吗？”

“不怕了。”

 

大野智没有转头 他松开了手，像是四处为家的蒲公英，手里泛黄的信纸也被风带去了远方。

 

“樱井翔，无论我怎么呼唤，或者祈祷，这个世界上 还是有无法实现的东西。”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枯枝落叶上断裂的声音十分刺耳。

“我迷路了。”

“你却不告诉我，我应该往哪走。”

 

“我还是挺累的，毕竟一直找不到路呢。”大野智抽了抽鼻子，刘海挠得他的眼睛更痒了“所以我决定，不再呼唤无法给予我回应的东西 和人。”

 

樱井翔重新走近大野智，在他脚边捡起属于自己的那张信纸。

【要和Satoshi一直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不怕了，我们都干杀手这行都整整十年了。还怕什么鬼呢。”樱井翔轻轻抖落信纸上的泥土，抚平上面的皱褶。“但我还是怕的，怕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被人抢走了，那颗温柔的心不再属于我了。”

 

“我真的很怕，从来没这么怕过。”小心地将信纸放进了口袋，站在了大野智的面前。“不告诉你朝哪里走，是因为我自己也没想明白，该往哪里走。”

“你总是问我为什么，回答你的答案当然是真的。但我想，你大概要的不是那些。”

 

“大野智，我喜欢你。”

“这句够了吗？”

 

等了这么久，就这一句话就想完？

真是小气的解释，内容一点也不丰富饱满，简直跟小学生一个水平。

 

伸出食指轻轻地贴在嘴唇中央，声音像是抹了蜜

“不够。”

 

嘘——

 

 

 

 

 

 

 

*Chapter18 番外

 

在五人久违的聚会上，酒过三巡，当樱井翔听见相叶雅纪说出连自己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什么东西？相叶雅纪你再重复一遍？”

“不就是那个嘛，你们晚上小点声，被小孩子听见多不好啊，诶Nino你掐我干嘛？疼疼疼”

 

 

大野智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手掌里。

这下真没法做人了。

 

他可以感觉到樱井翔的目光在在座之人里来回打量，气氛突然一下子凝固住了。

“咳咳，不说这个，大家喝酒，喝酒。”松本润咳了两声拉回气氛。

 

樱井翔凑到正在找地缝的大野智耳边，用他最拒绝不了的声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去年生日的时候”

“你居然不和我说？！”

 

“这种事情又不是和得了三好学生一样光荣，有什么可说的！！”大野智小声嘟囔。

 

那边的二宫也在和相叶咬耳朵“我是真没想到，喝了酒O酱也还是下面那个……”

 

在座的都是何许人也！通通都经过多年训练，那耳力连窗外丛林里的鸟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这两人的窃窃私语。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什么原因，大野智的脸红红的，对二宫和也咬牙切齿“闭嘴吧你，说的好像你在上面一样。相叶雅纪你瞪什么瞪，我跟你讲我和你也没完。”

 

看着大野智像是小猫炸毛了模样，樱井翔笑了笑将差点拍桌子的人拉了回来，附在耳边说“要不今天你在上面？”

“樱井翔我不做我告诉你！”

 

 

松本润表示只有他一个人单身心很累，从兜里掏出一副墨镜默默带上。

“今天的花生挺好吃。”

 

 

END

 

 

 

 

 后记：

四月是你的谎言，去年的四月被薰和有马虐到了。

【嘘】就是个梗，关于谎言的梗。

黑道设定来自于半个多月前看到的图了吧……然而并不会描写打斗，黑道就只成为了一个背景设定而已……

整篇文暗线众多，差点就控制不住。

3W2+，重拾写作后的最长一篇。

写了很久，希望有好好的表达出自己想写的东西，也希望大家喜欢。

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w如果有小红心和评论就更好了。

PS：如果有什么BUG请务必告诉我……